想起李香香

剑魄琴心

某日闲聊，为了表达急迫的心情，我随口说：“心急等不得豆煮烂，定下个日子腊月二十三。”朋友听了发笑，跟着打趣道：“马无毛病成了龙。”大家引用的都是叙事诗《王贵和李香香》的句子，信天游的比兴手法让我想起了李香香。
李香香是陕北女子，该有九十岁高龄了吧？然而李香香决不可以是白发苍苍的婆婆，她永远年轻着，永远俏丽着，就像黄土高坡上年年岁岁的兰花花一样惊艳。
窗外秋雨纷纷，我觉得李香香仍在眼前。与她初识快三十年了，那时我在读高中。尽管课本里的《王贵和李香香》只是全部十三章的一小部分，关有于她的笔墨并不多，但是我还是清晰看到了这个可爱的陕北女孩，这个岁月无法损害容颜的女孩。诗歌里的美女打动了我，我罄尽了青春少年所有的理解力，把她想象得朝霞般流光溢彩。
搞不准当年，我的同学是否如我一样怦然心跳？是否如我一样凝视她深湖般清澈的眸子？记得那是个冬夜，教室地中央的炉火烧得正旺，大家屏声息气地上晚自习。忽然间，有个男生情不自禁地朗诵起来：“三边没有树石头少，庄户人的日子过不了。天上无云地下旱，过不了的日子另打算……”
结果是哄堂大笑，当读到“女人们走路一阵风，长头发剪成短缨缨”时，男生们齐声鼓噪，女生们窃窃私笑。真乃奇特的夜晚，铁炉子里的煤火噼啪作响，别样的温暖环绕，弥漫成了少男少女面颊上幸福的红晕。
《王贵和李香香》是首政治叙事诗，却实实在在地完成了我的青春期启蒙，许多句子至今耳熟能详：“一阵阵黄风一阵阵沙，香香看着心上如刀扎。一阵阵打颤一阵阵麻，打王贵就像打着了她。脸皮发红又发白，眼泪珠噙着不敢滴下来……”
梨花带雨是一种诗意，更是一份忠贞。善良的李香香，似天边皎洁的明月，仿佛初绽的带露的鲜花，这可是令人心痛的纯净啊。
时光如水，我开始变老了，然而灵魂深处的李香香却始终没老。我的脚步越来越迟缓，而去找游击队报信的李香香依然步履轻灵。阳光下的李香香很耐看，头发油青，面如桃花。她伫立在窑洞旁，笑盈盈地迎接心上人。她在天地间行走，身穿浅色的粗布上衣，配条很鲜艳的绿裤子，肩儿腰儿腿儿都像春天里的柳丝儿，不经意间飘荡起似水的柔情，垂过肩膀的大辫子在身后摆动，扎一条红头绳火苗样跳跃……
穿越了悠长的时空隧道之后，我依然祝福王贵和李香香的爱情，愿他们的恩爱如黄土高原般厚重，愿放牛娃之恋如宝石般永恒。可笑了崔二爷，觉得不差钱，就妄想李香香做小三，看错人了吧。呵呵，有诗为证：“王贵痛得直昏过去，香香哭着叫哥哥——你要死了我也不得活，睁一睁眼看一看我！”
这才是感天动地的伟大爱情，这才是草根式可歌可泣的抒发，在钻石样坚强的爱情面前，人间非份的物欲都显得虚弱。
许多年以后的夜晚，隔着潇潇的秋雨，我再次想起了李香香。“吃一口黄连吃一口糖，王贵娶了李香香。”
哎嗨咿儿呦，除了感动，我还是感动。

[ 本帖最后由 剑魄琴心 于 2009-10-14 21:23 编辑 ]